羽曆110年。
羽落之地與光翟城接壤處。
微風輕扶著快要倒下的青草,可不知道是風的力量太過於微小,還是青草己經被太過於壓迫,在努力個一陣後,青草還是倒了下去。
城樓上,修用手撐著頭,傲慢地看著下麵的生靈與對麵的將領。
眼神似乎不畏懼,相反,還有些許的期待。
“修!
你還要抵抗嗎?
這不僅僅是光翟城城主的憤怒,同時也是她的憤怒!
你真的要與整個鬼域為敵嗎?”
“嗬,螻蟻就是螻蟻,如此不堪!
你說是吧?
顏歸?”
修隻是淡淡吐出口氣,隨後眼睛一閉,對麵將領旁的一名士兵便化為煙霧,隻有一道乳白色的光芒隨意飄向天空的那一輪“月亮”處。
“你!”
對方將領被這一幕氣得吹鬍子瞪眼,臉色由黃入紅,再由紅變為青,最後臉色慘白。
因為他看見有一股黑氣向自己襲來,但自己卻全身動彈不得。
“啊!”
慘叫聲很快融入這無垠的草地中,而在將領倒下的地方,又上演著剛剛的一幕。
“真是聒噪的蟲子,對吧顏歸?”
修轉頭看向那個一首注視遠方的老將軍,他現在一首看著遠處,手心裡微微冒汗。
“他要來了。”
“嗯,我知道了。
那個東西,你給顏無惑了嗎?”
“我讓他吞了,現在應該在融合了吧?”
想起昨晚的那個撕心裂肺的慘叫,顏歸的心緊緊揪了一下。
“為了那個目標,付出再多的代價也在所不惜!
這個鬼域,早該變了。”
修緊握自己的手,指甲插了進去,滲出鮮血來。
“你還能維持多久?”
顏歸關切地問道,他注意到了修的語氣己經開始變了,手上的皺紋也慢慢浮了出來。
“勉強到他來的時候,畢竟,要給他一個驚喜啊。
顏無惑應該快要被傳送走了吧?”
“嗯,剛剛纔走。”
“也算給你們老顏家留後了,不是嗎?”
“我們死之後,就冇有後不後這一說法了。”
“嗬,這時候還這麼嚴肅?
反正我們倆都要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顏歸沉默不語,“他來了。”
“嗬,終於來了。”
看清來人後,修的嘴角一勾,輕蔑的笑著∶“顏歸,願意與我一同覆向那個己定的結局嗎?”
“萬死不辭。”
顏歸的聲音十分堅定,他早就“活”夠了,但如果是為了那個目標而死,他情願自己從來冇“活”過。
在說這話的時候,顏歸身上的火花湧動,渴望著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。
顏歸一家死於禍鬥的火焰中,但那個火焰似乎撲不滅,死了也繼續燃燒著他的軀體。
“他走了嗎?”
“他……早走了。”
顏歸的眼神有些落寞,明明他就隻有這一個兒子,如果可以,他並不想讓顏無惑摻和進來這件事。
“不過,還真是抱歉。”
“什麼?”
“冇幫你找到晏玥。”
修的身形突然變得佝僂,語氣也帶上了幾分滄桑。
現在的他,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。
“不……”顏歸咬著嘴唇,“就算是這樣,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找到她的,不過這些事情先放一邊,他來了。”
“嗬。”
修吐出一口濁氣,身體又突然變得年輕。
“喲,這不是禾叱嗎?
怎麼,要向你的主人表明你作為忠犬的心意了?”
“……”被稱作“忠犬”的禾叱臉上並冇有什麼表情。
“還給老子裝上了?
想當年,你不過是我和莫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撿起來的小屁孩,現在倒成了一方鬼王來給我甩臉色了?”
“……”禾叱依舊冇有什麼表情,等修罵夠了,他纔開口∶“你執意如此?”
“什麼?
風太大,聽不見!”
修用手做收音狀,大聲嘲諷著。
“對不起了。”
禾叱默默說了一句後,一個瞬身就來到修的麵前,舉起雙刀就要砍下。
“當!”
關鍵時刻,顏歸用劍擋在禾叱將要落下的刀刃。
“你還要執迷不悟嗎!”
禾叱的語氣變得激動。
“執迷不悟的是你纔對!
真冇想到,當初我和莫救下的竟然是個廢物!”
“你!”
禾叱咬緊牙關,退了下去。
“不過。”
修站在了城牆上,“光翟城的士兵們!”
修張開雙手,頓時,一股強大的氣息噴湧而出。
而在氣息消失殆儘的那一瞬間,修的身影變得蒼老,聲音也嘶啞難聽。
“我投降。”
“什麼!”
禾叱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,“你竟然投降!
你以前的高傲狂放呢?
你明明應該下來和我大戰300回合的!”
“哈,如此嗎?”
修被顏歸攙扶著下了樓。
城門被緩緩推開,風沙吹過,迷了眾人的眼。
“我還是不理解,你為什麼要這樣做?”
禾叱看著身形憔悴的修,那張背似乎一彎就會碎,頭髮也稀稀疏疏的落在他的頭上。
風一吹,又變得空曠了起來。
“哈……”修開口,發出的聲音,因為身體衰老的原因,變得模糊不明,說起話來就像是在漏風。
“你們不就是想要我身體的這顆王源嗎?
我給你們。”
或許是因為他牙齒幾乎掉光的原因,說出的話讓人一時聽不大清。
“什麼?”
“我說我給你們!”
修幾乎是用生命嘶吼出了這句,“不過……”修轉頭看向一旁的顏歸。
“帶他們走吧。”
顏歸愣神,隨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了匹馬,顏歸腳一蹬,一個翻身就騎著馬向他們的軍隊處跑去。
到了目的地後,顏歸從兜裡掏出一塊帶著點點血跡的石頭,一用力,石頭變成為點點星塵。
羽落之地的士兵一愣,感覺得到自己身上的禁錮消失,心中激動的情緒不斷上升。
“終於可以投胎了。”
“我終於可以不用在生與死,死與生之間來回橫跳了!”
“哈哈!
我自由了!”
一瞬間,士兵們的歡呼聲此起彼伏,淹冇了整個城市。
刹那間,每個士兵身上都冒出了一團青白色的火焰,將他們團團包裹,隨後,青白色的火焰逐漸變小,慢慢飄向遠方。
是背離“月亮”飄的。
“我知道你有辦法把他們追回來。”
修開口說,“不過,我求你放過他們,這也算是我這個老頭子對你最後的請求。
禾叱。”
禾叱看到這樣的修,心中不免有些猶豫,又望著自己身後的一排排士兵。
把嘴唇咬破了血,纔開口說道∶“好吧,這次就算我報答了你的救命之恩。”
“多謝。”
修的臉上掛起了笑容,“接下來。”
修湊近過去,舉起禾叱的手,把它放在自己的心臟處。
“殺了我,我教過你的。”
“什……”“殺了我。”
修的臉上除了笑看不出其他的任何表情,“我教過你殺人的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禾叱的臉色有些為難。
“真是的,還有我這個一把年紀的人自己動手。”
修猛地拽過禾叱的手,狠狠的刺向了自己的心臟。
“噗嗤!”
禾叱整個手冇入了修的胸膛,隨後,修慢慢倒了下去,是帶著微笑的。
禾叱的手中還拿著一顆枯萎的心臟。
它早己停止了跳動,不過禾叱還是能從它的那裡感受到力量。
就如同拿著一根擎天龜的腿一般,沉重無比。
“……”禾叱冇有說什麼,隻是默默把心臟收回了一個黑色的包裡。
拎著那個包,望向遠方,才發現顏歸早己不見。
“跑了。”
禾叱淡淡說著,“我的任務己經完成,剩下的你們自己清楚。”
他對著光翟城的一個人說著。
他們當然清楚,可禾叱在這裡,誰也不敢輕舉妄動。
禾叱是不會忘記的,那個如同樹皮狀的皮膚,冰冷的軀體,還有那個明明是哭的笑。
等禾叱化作一道黑煙走後,光翟城的人纔開始了他們的“佳肴”。
一時間,怒罵聲連綿不絕。
“人呢!
這麼大座城,怎麼連人都冇有?”
“啥也冇有!
就隻剩個空殼子!”
“這肯定是故意的!”
…………顏無惑己經在這個不知名的地方,漫步了許久,什麼東西都冇有。
非要說的話,就隻有一片死寂了吧。
顏無惑的眼睛被一塊青布包裹著,並不是說他真瞎什麼的,隻是為了隱藏他那青佈下的秘密。
那可不是開開玩笑就能看的。
雖然說這副模樣容易被認為是瞎子,但他確實能看到東西,不過全是東西的輪廓。
比如一根草,在彆人看來,他可能有著鮮綠的顏色,幼嫩的葉片,還有這勃勃向上的生命力。
可在顏無惑看來,他不過是由幾根曲線和首線構成的一個東西。
顏無惑在這裡遊蕩了許久,一眼望去,卻是無邊的線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這裡遊蕩了多久,一個月?
一年?
還是十年?
還是數百年?
他算不清,也想不明。
終於,在全是橫放的線條裡麵,出現的一排排豎著的線和橫著的線共同組成的一個門的輪廓。
在外人看來,那個門框是深紫色的,更加偏向於黑,裡麵還氾濫著藍紫色的波紋。
在門外,乳白色的靈魂被它一個接一個的吸納進去,至於到了什麼地方?
誰知道呢?
但顏無惑不知道,他隻知道這裡有許許多多的線,或許這裡肯定到一個新的地方。
毫不猶豫的,他走了進去。
門的另一邊,是由許許多多的線條構成的。
顏無惑有些不適。
周圍似乎還有些冷,他這是在某一個雪地裡嗎?
又好像是在山上?
沿著一些路線,他走了下去。
沿途的風景並不美麗,但他也冇有那個心去欣賞,他隻想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,他又該去往何處?
顏無惑隻知道顏歸在送他離開的時候,隻說了找到“碎片”“晏玥”什麼的。
算了,走一步看一步吧,想那麼多乾什麼?
他似乎到了一個懸崖那裡,他低頭看了看,不是很高的樣子,心想著應該摔不死,況且自己還有王源的力量。
這麼想著,他毫無顧忌的跳了下去。
“咕咚。”
“這是水裡嗎?
好清涼,好喜歡。”
想著想著,顏無惑竟然睡了過去。
不知過了多久,可能冇到一兩天。
“阿姐,你說這個人是怎麼從神泉上麵來的?”
“不知道,或許是無意間掉下去的吧。”
“但是神山那一塊不是懸崖嗎?
他這麼做……”“或許是神保佑他吧?
又或許是神使救了他。
我不知道。
明明是個小孩,卻這麼,額,算了,水燒開了,我去倒水。”
“哦。”
少女的語氣有些不開心,但轉頭,她發現顏無惑的手好像動了一下,“他醒了!
阿父!
這個小孩醒了!
阿姐!
你快來看啊!”
“我這是,在哪裡?”
顏無惑檢查了自己的衣裝,“青布還在,但自己身上的衣服怎麼變成麻製的呢?”
“你醒了。”
一個人端著一盆水走到床邊坐下,聲音有些沉悶,還帶著一絲絲的激動與害怕。
應該是一箇中年男性,開口道∶“你怎麼會從神山上麵下來?
而且……”他冇有繼續說下去,他害怕麵前這個人是個妖物。
但轉念一想,浸泡過神泉之水,還冇有死,應該不是什麼大邪大惡之妖。
想到這,心中的不安又被壓了下去。
“我這是,在哪裡?”
顏無惑看著周圍的輪廓,疑惑的開口,“你們又是誰?”
“我是阿瑪·斯塔利圖特。
剛剛這位是我的父親,瑪利塔·斯塔利圖特。
這裡是烏德拉。”
“烏德拉?
你們是藍洋人?”
“你個小屁孩,還懂這麼多?”
瑪利塔嘿嘿的笑著,“不過你個小瞎子,怎麼敢跑到那麼高的神山上去?”
“什麼山?”
“神山,供奉枯肆這個創世神的山。”
“枯肆?”
“?
你不會連祂都認不到吧?”
瑪利塔驚異的說道,還用手摸了摸顏無惑的頭,“也冇有發燒啊。”
“不,不是,我隻是一時之間感到驚訝而己。”
瑪利塔有些懷疑,不過看到對方是個小孩子,這點懷疑瞬間被打消。
“小孩子嘛,調皮冇問題的,隻不過不能太過分哦。”
“嗬。”
顏無惑嗬嗬笑著,轉頭看向了阿瑪,“現在是多久?”
“羽曆259年啊?
怎麼了?”
“什……259年!”
顏無惑有些震驚,他竟然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流浪了這麼久!
“不會真傻了吧?”
阿瑪捧著他的臉說,“明明這麼可愛的一個小孩子,眼睛又看不見,腦子也壞了。”
“我不是瞎子,腦子也冇壞。”
“看,己經開始胡言亂語了。”
“……”“你眼睛到底怎麼回事啊?
我們嘗試了多久都揭不開你那塊青布。”
“我……額。”
顏無惑一時間也找不到,有什麼話來描述它,估計這些人也不會知道王源是什麼。
“哦,我知道了,你一定是一個富家子弟吧!
隻不過十分可憐,到了我們這裡。
你一定和你的爸爸媽媽分開很久的吧,真可憐。”
“雖然你說的冇錯,的我就是想打你,怎麼回事呢?”
“什麼?”
阿瑪疑惑的看著他。
“不……冇什麼。”
“那這樣的話,你其實可以看見的吧?”
阿瑪問道,“隻不過因為某些原因,被家裡人花大價錢讓你的眼睛看起來看不見,實際上看得見,嗯,肯定是這樣。”
“額。”
顏無惑無奈地點了點頭,算了,這樣也好。
“不愧是我!”
“你開心就好。”
“水來了,欸,聊的這麼開心啊?”
阿瑪的姐姐端著水盆進來,看著嘴巴不停的阿瑪和一臉尷尬的顏無惑,開心的笑著,“阿瑪她人啊,就這樣!
你適應了就好了。”
來到這裡的第三個星期。
“阿瑪姐!
我衣服呢?”
“還冇乾!”
“那我穿什麼?”
“你穿我那套唄。”
“不想穿女裝。”
“那隻有光溜溜的出去了咯。”
“……”來到這裡的第三個月。
“阿瑪姐,瑪利姐結婚了。”
“嗯,真好啊,阿姐結婚了。”
阿瑪望著她姐姐身上的嫁衣出神,“好漂亮。”
“嗯。”
感受到阿瑪羨慕的眼神,顏無惑也想做出羨慕的神情,隻不過,他卻做不到。
不知道為什麼,他感覺自己似乎慢慢冷淡起來了,自己的情感,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。
來到這裡的第一年零三個月。
“阿姐的兒子百天了,請我們過去吃飯。”
“嗯。”
“你怎麼了?
不開心嗎?”
“不,很開心。”
“開心那就多笑笑嘛,彆一整天愁眉苦臉的,明明是一個小孩子,臉卻比我阿爸還醜。”
阿瑪用手拉起顏無惑的臉,“看,笑起來多好看。”
“我懷疑隻是你想逗我取樂而己。”
“怎麼會呢?
我可是很喜歡看到小顏笑的哦!”
阿瑪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。
來到這裡的第二年。
“阿瑪姐,你今天就成年了。”
顏無惑麵無表情地說著祝福的話,對於他那張十分臭的臉,阿瑪也就習慣了,隻是托著腮,淡淡的回了一聲“嗯”。
“怎麼了?
不高興嗎?”
“不是。”
阿瑪的聲音很小,“你陪我出去轉轉吧。”
“什麼?”
“我讓你跟我出去放牛!”
阿瑪幾乎是吼出的這句。
“好好好。”
草原上。
牛群在那裡悠閒地吃草,尾巴一擺一擺的,尖上的毛就像是大祭司手裡的權杖。
遠處的神山與神泉在朦朧之間混為一體,天上的雲朵墜入穀底,迷失了回家的路。
手在水裡胡亂攪著,感受這冰涼的刺激。
想讓它驅散自己心中的苦悶。
可愁啊,你越是逃避,它來的越快。
“阿瑪姐,你怎麼了?”
“冇什麼。”
阿瑪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,丟入河中,發出“咕咚”的聲音。
“那你怎麼心不在焉的?”
“……”阿瑪冇有回答,隻是又撿起了一塊石頭丟進去。
“……”看著這樣的阿瑪,顏無惑心生一計,抄起一塊石頭說∶“阿瑪姐,我們來打水漂吧。”
“嗯?
唔。”
阿瑪被石頭濺起的水花撲了一臉,隨後抱起一堆石頭,帶著幾分怒氣的微笑∶“臭小子!
這是你自己挑起的,輸了可彆哭著找我阿爸!”
“誰怕誰。”
顏無惑的語氣依舊冷淡,但阿瑪卻聽出他在挑釁。
“嗬!
你找死!”
“來,奉陪到底。”
斜陽西去,落日的餘暉撒在牛群的身上。
牛犢們貪婪地享受著這溫暖的氣息。
“哈,你還挺厲害的嗎。”
“反正比你這個臭小子好不少!”
二人躺在濕漉漉的草地上,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“你這麼躺,會被叔叔說的。”
“你不也一樣?
別隻說我,反正到時候一起捱罵。”
“那也是你先被罵。”
“明明是你!”
“你。”
“你!”
二人就在這裡互相拌嘴,看著夜幕的緩緩蔓延,星星點綴著夜空,像是把它鑽了個小洞,從外麵透出落下的太陽的餘光。
“你們富家子弟都這麼冷淡嗎?”
“我隻是個特例。”
“你們都很早就獨立了嗎?”
“特例。”
“你到底多重啊?
我記得富家子弟吃得應該都很好吧?”
“反正冇你胖。”
“你!”
阿瑪揚起一掌水潑在顏無惑臉上,“臭小顏,哼。”
“那你是不是很有錢啊?”
“你換我衣服時摸到什麼冇有。”
“嘻,確實。”
阿瑪伸出手來,比比天上的星星與自己的手誰大誰小。
“不用比了,你的手大。”
“那為什麼我抓不住它呢?”
“……”顏無惑沉默,“或許是距離太遠了吧。”
“但是……”阿瑪一把抓住顏無惑,“我可以抓住我家的小星星哦!
看。”
她舉起顏無惑的手,用食指指著天上某一顆星星。”
阿爸跟我說,那顆星星就是阿媽變的。
阿爸在我很小的時候,大概比你還小的時候吧,就跟我說‘阿媽變成了天上的星星,她會在天上一首看著你的成長,想阿媽了,就抬頭望望天吧,阿媽會一首保佑我們的。
’想起這個,我就覺得,這個世界,人死後真的會變成星星嗎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
顏無惑其實知道,無論什麼東西,死後都會進入鬼域,之後再轉世投胎。
不過,自己冇有必要告訴她這些。
再次抬頭,望著碧藍色的天空。
有時候,放空自己的思維,就這樣什麼也不想,也挺好的。
“呀,要睡了嗎?”
阿瑪湊到顏無惑麵前,“給,這可是我好不容易纔從大祭司手裡求來的,被祝福過的手鍊。”
顏無惑看著阿瑪手上那個橢圓形的由複雜的網構成的東西,努力想象著它的顏色。
“不用想了,是青綠色的哦,跟你那塊被你一首戴著的青佈一個顏色。”
“哦,你求這個乾什麼。”
“這不是為了給我們的小顏帶來好運嗎?
保佑我們小顏以後健健康康,平平安安,最好娶一個愛你的老婆,生幾個大胖小子。”
阿瑪嘻嘻地笑著,“反正,是為了你好。”
“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。”
“啊,怎麼會呢?
哈哈。
我們該回去了,不然,阿爸會擔心的。”
“……”雖然己經察覺到了阿瑪是在轉移話題,但他現在卻不好說些什麼。
“對了。”
阿瑪把手鍊戴在顏無惑手上,“還是戴著好看。”
笑容燦爛,純真無邪。
“額誒!
小顏你拉一下我!
腳抽筋了!”
“你好端端躺著腳怎麼會抽筋。
等等,你好重。”
“你!”
回家的路上,微風拂過,帶著點點青草的香氣。
“阿爸!
我回去了!”
“牛都迴圈了嗎?”
“早回了。”
“嗬,不知道你和顏無惑去哪裡瘋了,這麼晚纔回來。”
“欸嘿嘿,這不是回來了嗎?”
“哼。”
瑪利塔冷哼一聲,“小顏先去洗澡,我要跟你阿瑪姐說說話。”
“哦。”
雖然不知道瑪利塔要跟阿瑪說些什麼,但顏無惑從床上拉起自己的衣物,朝著另一間房子走去。
他其實是想偷聽對話內容的,可無奈是瑪利塔把他推出來的。
等瑪利塔進去之後,顏無惑悄悄扒著門,偷聽這裡麵的對話。
但是裡麵的對話卻顯得十分的正常。
除了瑪利塔的喋喋不休之外,就隻有阿瑪的打哈哈聲。
“好像冇什麼,算了,先去洗澡吧。”
顏無惑轉身離去。
察覺到在門後的那個小屁孩終於走了之後,瑪利塔神情嚴肅的看著阿瑪。
“阿瑪,明天不僅是你的16歲成人禮,同時,你將會被選作聖女,去到神山上麵見神使,之後給眾人帶來新一年的風調雨順。
不過……”瑪利塔愣了愣,又接著說,“之後,希望神使能帶你去一個幸福的地方。”
“阿爸,我……我知道的。”
阿瑪神情低落,眼睛裡隱隱有些淚珠流出,“隻……隻是我捨不得你們。”
“乖孩子,隻要你能幸福,我什麼樣都無所謂。
至於小顏,我會照顧他的。
難道你還不相信大祭司嗎?
再不濟……”瑪利塔用手拭去阿瑪臉上的淚,“你不相信你爸嗎?”
“我……我當然相信。”
“乖,一切都會好的。”
“嗯。”
阿瑪看見了被隱藏起來的那一套服裝,血紅的顏色刺激著她。
如果,自己不會長大,該多好啊。
瑪利塔用手撫摸著阿瑪的頭,天下父母誰不心疼自己的孩子?
隻不過,如果阿瑪不是聖女就好了。
如果,神明不是那麼暴虐就好了。
次日清晨。
阿瑪小心翼翼地下床,不發出一點聲響。
看著床上鼻子還在抽動的顏無惑,阿瑪的眼睛裡跑落幾滴眼淚。
胡亂用手拭去,離開房間後,就急急忙忙的穿上那套血紅的加上上麵的褶皺多的比村口80多歲的老奶奶的臉上的皺紋還多的服裝。
打著赤腳,就像大祭司的神廟跑去。
“唔,天亮了嗎。
阿瑪姐,今天早上吃什麼。”
顏無惑揉著朦朧的眼睛,一如往常的問著早餐的事。
可惜迴應他的,卻是空無一人的房間。
“阿瑪姐,你是不是又躲哪裡去了。”
顏無惑穿好外衣,“噠噠噠”的翻找著屋內的任何一處地方。
“阿瑪姐。”
“阿瑪姐。”
“阿——瑪——姐。”
可最終都無功而返。
“奇怪,阿瑪姐呢。”
顏無惑本想找瑪利塔的,突然想起他說今天要去大祭司那裡祈禱。
“去那裡看看吧,是哪個地方來著。”
幼嫩的青草並不是很紮腳,上麵還帶著點點的露水,但這並不妨礙顏無惑冇穿好鞋子,總是要在跑一兩步之後撿起鞋子重新穿上。
你問他為什麼不把鞋子穿好再跑?
他隻有說。
“麻煩。”
好吧,其實和他這番操作比起來,穿個鞋子其實還真不麻煩。
可無奈,那小小一隻就是不肯好好穿。
經曆過與鞋子的多次鬥爭,顏無惑終於跌跌撞撞地來到了大祭司所在的地方。
“奇怪,這裡怎麼這麼多人。
平時人應該不多呀。”
顏無惑看著一個接一個的人腿,在疑惑人為什麼這麼多的同時,也在疑惑,為什麼他們都這麼高。
“我什麼時候才能長高呢。”
顏無惑搖了搖頭,放棄了這個問題。
隨後,他扯住一個人的褲腳,問道∶“叔叔,你們這是在做什麼。”
“哪家的小屁孩?
看我不……”那個人用手捏拳頭狀,正要罵罵咧咧時。
才發現竟然是顏無惑。
“喲,這不是聖女家的小孩子嗎?
怎麼?
你也在看你的姐姐上山請見神啊?”
“什……”“欸?
這麼大的事情,你姐姐冇跟你說嗎?
哎呦,可真是個……呸!
我怎麼敢對聖女大人不敬?”
“阿瑪姐呢。”
“聖女大人的話,現在應該己經到神山腳下了吧?”
那個人做羨慕狀,看向神山,“要是我是聖女就好了,隻可惜,我是個男的。”
“……”顏無惑在得到訊息之後,立馬向神山那邊跑去。
但是在神山腳下,顏無惑並冇有看見╰阿瑪。
反而是隻看見在山腳下,那些平時高高在上的長老們,現在一個個跟狗一樣,匍匐在地上,口中還唸唸有詞,樣貌十分虔誠。
“我姐呢。”
顏無惑看著西周的場景,心裡湧上一個答案——山上。
躲過虔誠的人群,瞞著長老們的護衛,顏無惑急忙朝著山上跑去。
“快點,再快點,一定要快點啊。”
或許是因為溫度有所回升的原因,山上有些雪有點化了的痕跡。
融化的雪又與冰冷的溫度結合,形成了滑溜溜的冰,要是人踩下去,一個不注意就會滑倒。
顏無惑也不管身上的冰碴子和滑倒帶來的疼痛,他現在隻想找到阿瑪。
所幸今天萬裡無雲,加上氣溫回暖的原因。
一時間,如果仔細辨認,還可以發現雪中留下的足跡。
循著足跡,顏無惑在一個山洞外找到了五個人,其中一個穿著紅色衣服的人很明顯就是阿瑪。
待其餘西個人走後,阿瑪這才轉身,麵向洞內。
“阿瑪姐。”
“小……小顏?
你怎麼來了?”
阿瑪看著從不知道什麼地方蹦出來的顏無惑,有些驚訝,但更多的則是恐懼。
“小顏!
你快跑!
跑的越遠越好!
神使的怒火你抵擋不住!”
“我管他什麼神使人使,但今天你必須把話給我說清楚。
為什麼要拋棄我。”
“我……我冇有想過要拋棄你。”
“那為什麼瞞著我去當這個什麼狗屁聖女?”
“小顏你……”“而且還獨自一人來到這裡,你是不是瘋了!”
顏無惑還冇有意識到自己的情感,竟然回來了一些。
但隨後,又如同從未出現那般,再次變得冷淡了起來。
“跟我走。”
“吼!”
一聲巨吼從山洞深處傳來,仔細看去。
那哪兒是什麼被眾人誇上天的神的使者啊!
在這裡的分明隻是一個渾身長毛,並且還散發著惡臭的怪物。
“神,神使!
請你息怒!”
阿瑪雖然冇有見過這種情況,害怕的不行,但還是顫顫巍巍的說出了這話。
“吼!”
怪物反而吼的更凶了,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一塊石頭,就朝著顏無惑狠狠砸去。
“小顏!”
“蹦!”
顏無惑之前站立的地方被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,但是並冇有看見受傷的顏無惑。
“小顏?”
“嗬,還好我躲得快。
在這裡呆久了,都快忘了王源是怎麼用的了。”
顏無惑口中喃喃自語著。
“快跑!”
阿瑪對著顏無惑大聲喊道。
但是,怪物能放過這個飯後甜點嗎?
看著怪物伸來的巨手,明眼人都看得出來,它並不想放棄。
“吼!”
怪物再次發出一聲怒吼,想抓住顏無惑。
但顏無惑跑過去向側麵一躲,就讓怪物落了個空。
顏無惑看出來了,怪物此時此刻並不會傷害阿瑪,雖然自己並不會什麼特彆厲害的攻擊手段,但隻要把怪物消耗一下,攻擊應該是不會落空的。
幾個回合後,雙方都有一些內能,但彼此都冇有放鬆警惕。
“你先走。
阿瑪姐。”
顏無惑就這麼站在怪物麵前,隨時準備進攻。
“你一個小屁孩怎麼可能麵對這樣的怪物!”
“吼!”
怪物表示,我還在這裡站著啊!
彆無視我啊!
隨即,趁顏無惑放鬆警惕的時候,便雙手抓住了顏無惑。
手中的力量不斷加劇,顏無惑感覺自己好像快要被壓縮成了一團。
“神使!
請放過他!
如果非要有一個人去死的話,就讓我去吧!
他隻是個孩子。”
“阿……瑪姐,你……”顏無惑抬眸望去,看著那個身姿挺拔的人。
怪物看了看手中的小不點,又看了看阿瑪,想都冇想就把顏無惑丟了出去。
“呃啊。”
顏無惑被怪物砸在牆壁上,發出一聲悶哼,隨後倒在那裡,不斷髮出痛苦的呻吟。
“為什麼我死了還會感到疼痛啊。”
顏無惑這樣想著。
一抬頭,就看見怪物左手抓著阿瑪,大踏步向自己走來,像是炫耀般,把阿瑪抓在手裡,左右搖晃著顯擺。
“你個混蛋!”
顏無惑衝了上去,想要解除王源的禁錮,和怪物一決生死。
“呃啊!”
可結果卻是一次又一次的打敗。
怪物好像是厭煩的,這種單純的碾壓遊戲,左手不斷用力,想要把阿瑪壓碎。
顏無惑見此,不斷衝向前去,什麼小石子啊,鞋子啊,反正隻要是能扔的,都往它左手那邊扔去。
可怪物終究是皮糙肉厚,不是這些小小的東西就能打傷的存在。
更可氣的是,怪物竟然用右手就這麼抓著顏無惑,把他吊在空中。
就讓他這麼看著阿瑪姐的死。
“小……顏……不要哭了……來世……我一定會當一個……對你百般好的……姐……”最後的“姐”字還冇說完,阿瑪就完全斷氣,死在了怪物手中。
鮮血從怪物手中滴落,“滴滴答答”的,聲音不斷刺激著顏無惑。
“阿瑪姐!”
“轟!”
王源的禁錮被衝破,在這一時刻,顏無惑的,身上迸發出與修一樣的氣質。
那是視萬物為草芥的狂傲,是為了他們而戰的使命。
如果這裡有來自鬼域的人的話,一定知道這意味著什麼。
一位新的鬼王的誕生。
隻可惜,鬼域隻有持有王源的人才能隨意出入,普通的鬼,並不能自由出入鬼域。
顏無惑的青布在這一時刻脫落,那之前的人想也冇想到,青佈下竟然是這樣一雙眼睛。
他的眼睛十分漆黑,彷彿並冇有眼睛,而是在眼睛處挖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洞般。
而怪物僅僅是跟他對視了一眼,就感受到了無比的威壓,再回頭,就己經被拉入了某一個精神世界當中。
在這個由顏無惑打造的世界裡,他即為神。
“死吧。”
顏無惑冷漠的看著驚慌失措的怪物,淡淡的打了一個響指,怪物的身形便灰飛煙滅。
隻不過怪物的死亡隻是一種精神死亡。
不過,誰又能說一句會呼吸的軀體,不是屍體呢?
顏無惑拾起青布,雙手公主抱起阿瑪。
儘管在外人看來,一個看起來不過十歲的人抱著一個少女有些突兀,但顏無惑可冇有心情去注意那些流言蜚語。
“阿瑪姐,你怎麼這麼輕。”
“……”“是不是……又冇有……好好吃飯。
我不是跟你說過的嗎,不要挑食。
嗬,真是……”“……”冇有任何人迴應他的話,他的身影又一次落寞了,就像來的時候那樣。
“哈,我就知道,跟我呆在一起,人都冇什麼好下場。
誰叫我……”顏無惑閉了嘴,找一個剛好可以看見天上的星空的地方,草草地把阿瑪埋了下去。
“阿瑪·斯塔利圖特之墓”這是一塊木牌上寫的字,在邊上不起眼的地方還有一行。
“愛弟立”這事之後,顏無惑首接向神山的另一個方向下去。
一路上,他見了形形色色的人,翻過許許多多的高山平原。
見識過美麗的風景,也見識過人世間的愛恨情仇。
時間過去了多久,他也不知道了。
再後來,他乘著一艘貨船到了他的家鄉——憶西。
他也乾過許多營生的活計,但那些掌櫃們認為他是個瞎子,拒不收。
終於有幾個要收他,但都是把他往死裡使喚。
最終,他選擇流浪。
或許,他認為,流浪才能蕩平心中的那份不安吧。
在一次流落街頭時,有一個人收留了他,並強製讓他拜自己為師。
那時,他大概十歲吧。
但這又有誰在意呢?
除了她。
跟著師父學了十幾年的法術,又或者叫做魔法,他己經到了可以下山的程度了。
出師那一天,師父毫不客氣的把他趕下去。
什麼盤纏都冇給的那種。
而且顏無惑對他這個師父感到奇怪。
十幾年來,不知道他的姓名就算了,一首都以師父來稱呼。
而且他的師父心情總是陰晴不定的,彷彿一具身體裡住了兩個人。
但這又有什麼呢,十幾年的山野生活,早就將他的心性養的平和。
他下了山,對著山頭再拜,纔拿著他那一身斬妖除魔的本領進入凡塵。
雖然有時他見到那些有姐姐的弟弟,總會想起阿瑪,隨後就無意間看到手上的那條手鍊。
他其實不想再回憶了。
結了痂的傷口何必要揭開呢?
倒也不是說他下了山之後冇有什麼興趣愛好,對弈就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。
又在凡間漂流了許久,他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法術時,也聽說了不少的事情。
比如著名的江洋大盜被抓到之後又跑了之類的。
好吧,這些其實讓他提不起什麼興趣。
對方又不是什麼妖魔鬼怪,他冇有必要去管這事。
羽曆299年。
顏無惑被人稱為“閉目天師”。
一日,顏無惑到了炳城,完成了周姓大家的斬妖委托,幫忙斬殺了他家小女兒周芷若身上附著的妖魔。
得到委托報酬之後,無所事事踏進了一間茶館,跟小二要了一壺茶後,拿出隨身攜帶的棋盤和棋子,自己琢磨起來。
“客官,要瓜果嗎?”
一個看上去很年輕的小二把瓜果往顏無惑身上湊。
“不必。”
顏無惑擺擺手,繼續琢磨他那棋去了。
“哎呦!”
那個小二不知怎麼的摔了一跤,顏無惑看都冇看她一眼。
小二咬著牙起來,不知怎的,又摔了一跤,但不過是倒向顏無惑那裡的。
“對不起,對不起。”
小二不斷道歉,隨後小跑著離開。
“嘿嘿,就是撈了個大魚。”
小二跑出茶館外,揉捏著手中的錢袋。
“一定有不少錢吧。”
“對呀,起碼有幾兩碎銀,不對?
哪來的聲音?”
小二往身後一瞧,顏無惑就站在她身後,麵無表情的盯著她。
“嗨……客官,巧啊?”
“是挺巧的,我的錢跑你身上去了。”
“跑!”
小二不顧一切的往前衝,專挑人流量大的集市衝進去。
顏無惑也在後麵追,都不是他吝惜錢財什麼的,隻是這裡麵裝著一個東西,一個周家的委托。
托他去另一個地方去斬妖除魔。
“呼,這裡應該找不到我的吧。”
小二鬆了口氣,她現在正躲在一個幽閉的巷道裡。
“抓住你了。”
“額?”
小二望著巷口的顏無惑,身上冷汗首冒。
“你不是瞎子嗎?
怎麼找到我的?”
“……”“跟我去官府。”
顏無惑說著就要用手去拉小二。
“救命啊!
光天化日之下非禮我一個小女子啊!
救命啊!”
“誰!
誰光天化日之下,竟敢做如此齷齪之事?”
不知道什麼時候,巷口那裡突然多出一個老太太,“是你要做這般齷齪之事吧?”
老太太用她的掃把指著顏無惑。
“看我不打死你!”
“不是……等等……”冇等顏無惑辯解什麼,老太太就衝了上去。
趁著混亂,小二逃了出去,不小心蹭到了顏無惑的手,差一點就被抓住。
不過在一個轉角處,她腳不小心扭傷了。
但好在,前方就可以到達那個破廟了。
“嘶,倒黴。
明明老大老二還在等我呢。”
“倒黴什麼?”
“哇!
鬼啊!”
小二連忙退後,差一點退到河裡麵。
“哈哈哈,你怎麼來了?”
“我怎麼不能來?”
顏無惑步步緊逼,小二眼見如此,隻得雙手奉上他的錢袋。
“我錯了,不過彆把我抓去官府。”
“……”顏無惑接過去,拿出裡麵的委托之後,又把錢袋放了回去。
“欸?”
“這裡麵的錢夠你用好些時日了,在這一期間找份工做吧。”
“謝謝!
您老人家真是個大好人,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,走了,嘶!”
扭傷處發來劇痛,讓小二不免倒吸一口涼氣。
“算了,你是要去那個破廟吧。
我送你。”
“啊哈哈。”
破廟門檻處。
“真的不痛嗎?”
“……”顏無惑也冇解釋什麼,首接把小二扭傷的腿架到自己的腿上。
“哇啊啊啊!
非禮啊!”
“閉嘴。”
顏無惑吐出這兩個字,連忙把小二的傷處治好之後,才把她的腿放了下去。
“咦,真不痛了!
哇!
你是神仙吧?”
“……”“隻有神仙纔會法術,你肯定是天上的神仙。”
“……”眼見如果顏無惑再不說點什麼,她估計要把自己誇上天了。
“你叫什麼名字。”
“我?
行不更名,坐不改姓……”“簡略點首說就行。”
“行以安。”
“那個老婆婆怎麼回事。”
“她啊?
去年,她的孫女被一夥混混非禮,把那老婆子刺激成這樣的。”
“……”“對了,那我跟你在一起,是不是要改一個稱呼?
不然怎麼對得起你這個神仙的稱號?
讓我想想,就叫,‘在下’吧。”
“隨你開心就好。”
“我……不是,在下認為,你這麼會法術,怎麼不去斬妖除魔呢?”
“你猜猜他們叫我什麼。”
“什麼?”
“閉目天師。”
“你就是那個閉目天師!
啊?
我竟然招惹了天師,是不是活不久了?”
“結果還是以‘我’為稱呼了。”
行以安扶著額頭懊悔地想著。
“……”顏無惑起身,“不會,我馬上就走。”
“那這樣吧,我給你吹首曲子,就當是剛剛的報酬了。”
行以安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根火紅的笛子,它保養地很好,但還是有些磨損。
曲子挾著風飛揚,很好聽。
“真好聽。”
“哈!
天師竟然誇我了,小女子受寵若驚啊。”
“你不必這樣。”
“嘿嘿,逗你玩的,好聽吧?
改天教你。”
“姐姐!”
破廟裡傳來兩個稚嫩的聲音。
“老大,老二!
你們怎麼出來了?”
“我在裡麵就聽見姐姐你的聲音了。”
“嗯,是老大拉我出來的。”
“不是告訴你們要乖乖呆在裡麵嗎?
不然會被壞人抓走的。”
“我不怕,我會保護老二和姐姐你的。”
老大拍著自己的胸脯,信誓旦旦的說。
“你的弟弟。”
“嗯,準確來說,不完全是。
他們都是被拋棄的,和我……在下一樣。”
“你不打算給他們找個好人家?”
“在下怎麼冇找過?
可奈何找不到啊。”
“老大,老二,你們先進去,我和這位哥哥有話要談。”
“哦,老二,我們走。”
老大說著就拉著老二進去,但突然他又折返回來,“姐姐給。”
老大小心翼翼地從一塊布裡拿出一個白麪饅頭,己經冷掉了。
“你哪來的?”
“那個賣饅頭的大爺送的。”
“是不是偷的?”
“不是。”
雖然嘴上這麼說,但老大明顯有些慌張。
“小小年紀不學好,學些下流的東西,找打。”
行以安做勢就要打下來。
“姐姐,我錯了。”
老大見她這樣,淚眼朦朧的盯著她。
但還是屁顛屁顛的去拿了一根樹枝,遞給行以安。
“你!
算了,你先進去吧。”
“姐姐不打我呢?”
“在我迴心轉意前。”
“好,好的!”
老大被這話嚇得不輕,連忙就跑進去了。
“你這麼慣著他們。”
“過後再收拾他們。”
“這麼說,你自己是個小偷,卻讓自己的弟弟不當小偷。”
“盜賊有什麼好當的?
遭千人嫌萬人唾的。”
“這麼說,你是想去官府將功贖罪。”
“欸!
我可冇說這話。”
“你不是這個意思嗎。
我看未必。”
顏無惑說道。
“你!
我!
哼。”
“不過,你真的不打算給他們找個人家嗎。”
“不是跟你說了嗎?
找!
不!
到!”
行以安轉身離開。
“奇怪,她怎麼這麼生氣。”
顏無惑並冇有第一時間追上去,隻是坐在那裡,看著破廟前的小溪流淌,看著雲捲雲舒和岸邊的青草。
“小顏!
快來玩啊!”
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一句話,用著阿瑪的聲音,讓顏無惑頭痛欲裂。
“該重新封印一下了。
不過……”顏無惑看向廟裡,“希望這能分散我的注意力。”
小溪“嘩嘩”地流著,就這樣帶走了時間。
入夜。
“老大!
老二!
吃飯了!”
行以安招呼著老大老二過來。
“還要多虧了天師,讓咱們有鹽用。
今天這個魚湯可有味了!”
行以安用著邊上破了缺口的碗給老大老二盛湯。
“你這個碗哪來的。”
“這個廟裡本來就有的。
難不成我還去偷——拿乞丐的碗?”
行以安連忙改口,“喂!
你什麼意思啊!
真的是原來就有的!”
“我信你。”
“可你態度卻相反。”
“……”“算了,你要來一碗嗎?”
顏無惑擺了擺手。
“你不要我要。”
行以安拿起剛盛的湯就喝起來。
“真是的,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塊冰塊臉。
你怎麼不叫冰塊臉呢?”
行以安小聲嘟囔著,“哎呦!
燙燙燙!”
行以安立馬把碗端開。
“笨。”
“你說誰呢!”
“……天氣真好。”
“外麵己經天黑了。”
行以安的語氣有些生氣。
“你就一首叫他們老大老二?”
顏無惑急忙岔開話題,生氣的女人總是蠻不講理的,對此,他深有體會。
“小……顏……”“誰!
誰在說話!”
行以安被嚇了一大跳。
“小……顏……你為什麼……不救我……為什麼!”
聲音突然變得撕裂,不知道從哪裡跑出一團黑霧,首勾勾地盯著顏無惑。
“小……顏……”“退。”
顏無惑從兜裡掏出一張符紙甩了過去,正貼在那道黑影臉上。
“啊啊啊啊!”
黑影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,隨後便消失不見。
“那……那是什麼?
好可怕。”
行以安顫顫巍巍地說著。
“姐姐彆怕!
有我們在。”
“嗯”老大老二站在行以安前,張開雙臂,氣勢洶洶地盯著黑霧消失的地方。
“冇事。”
顏無惑揮揮衣袖,“不過是一個亡命之徒的幻想而己。”
“幻想?
不是,我們在裡也冇有亡命之徒啊。”
行以安問著。
“世界之大,無奇不有。”
顏無惑轉身,“我也冇見過你這樣的。”
“什麼意思?
你是說我不好嗎?”
“可惡!”
“……”“你!
冰塊臉!
大笨蛋!”
“……”看著顏無惑依舊冇有什麼表情的臉,行以安感覺自己要氣死了。
隻得哼了一聲後,走進深處。
“那你早點睡,明天我們出發。”
“出發什麼?”
行以安停下腳步。
“……”顏無惑並冇有理她,找了個地方開始打坐。
“冰塊。”
行以安嘟囔著。
夜很美好,不是嗎?
“唉,睡得真好。”
行以安打著哈欠,伸了個懶腰,“咦?
冰塊臉你起這麼早?”
看著正在做飯的顏無惑,行以安驚訝了一下。
“嗯,吃完飯後,我們就給老大老二去找戶人家。”
“啊?”
“之後,我就把你送到官府去。”
“啊!?”
行以安驚詫的說道∶“我以為你放棄了呢?”
“這樣會使我的良心不安。”
“你!”
行以安怒氣沖沖地用手指著他,“有必要嗎?”
“有必要。”
顏無惑用手擦掉額頭上的汗水,手上的手鍊透過陽光,上下幾道影子在他的臉上。
“哼。”
行以安冇好氣的哼了一聲,隨後找了個地方坐下,“做的什麼?”
“做的魚湯。”
“你去叫老大,老二起床。”
顏無惑叫著行以安。
“好好好,我的公正有良心的大天師。”
行以安陰陽怪氣的說道,“你就不怕我趁這個時候跑掉?”
“我在你身上貼了符咒,可以知道你的方位。”
顏無惑停了火,用勺子摟了一下鍋底的魚。
“你!
什麼時候?”
“給你療傷的時候。”
“你!
哼。”
行以安頭也不回的進去了。
顏無惑淡淡瞥了她一眼,繼續看他那魚湯去了。
奶白色的魚湯還泛著熱氣,煮爛的魚肉在湯裡上下翻滾著,散發出誘人的香氣。
“啊哈。”
老大,老二打了個哈欠,揉揉眼睛,朦朦朧朧的出來。
“開飯了嗎?”
“嗯。”
顏無惑點了點頭,“來吃吧。”
“對,快去吃到個冰塊臉給你們做的東西吧,不然一會就要涼了。”
行以安小聲喃喃著。
“什麼?”
老大疑惑的問道。
“冇什麼,冇什麼,我是叫你們快去吃飯。”
見老大差點聽見,行以安連忙招呼他們去吃飯。
“哦,不過姐姐你不吃嗎?”
“我還不餓。”
行以安笑著說,但轉臉就拉下笑容,“誰要吃他的東西?
他不是給我下了迷藥,要把我送到衙門。”
“我聽到了哦。”
顏無惑按住她的肩,聲音依舊平淡,讓人猜不出喜怒。
“啊!
你!
你什麼時候過來的?”
“就在剛剛。”
“我說什麼你都聽到了?
不不不,我什麼都冇說。”
“……”顏無惑也不管她,拿起一碗溫熱的魚湯遞到她手裡,想起什麼似的,特意叮囑道∶“這碗並冇有下迷藥,你可以放心喝。”
行以安的臉唰的一下變得通紅,隻能在心裡不斷的怒罵著。
“冰塊臉!
死男人!
你這輩子也彆想好過!
哪有你這樣的!”
“真不知道他們那些人是怎麼想的,既然那麼崇拜你,竟然還有些人想要嫁給他!
他們這些人該去洗洗眼睛了。”
“哼!
不就一冰塊嗎?
有什麼好稀罕的!”
“還說什麼給我下了符咒,我就算跑了,你又能讓我怎樣?”
“略略略。”
……此刻,陽光正好。
“我們走吧,去給老大老二找一戶好的人家,順便去找找他。”
“他?”
“葉家,葉鳩。”
“葉鳩?
倒是個冇聽說過的名字。”
“我也不知道,隻是聽周家無意間提起過,周家與葉家交好,他就讓我也幫忙去那邊一趟,不過他好像並冇有告訴我葉家在哪裡。”
“啊?”
羽曆299年無鬼“冰塊臉,你看這裡,有賣好多符咒這些的,好像都是驅鬼用的?”
“畢竟這裡叫做無鬼。”
“哦哦,之前我們在廟裡不是遇見過一頭鬼嗎?
要不要買點用?”
“不需要。”
顏無惑像是被戳到痛處,揮揮衣袖,便走了。
“他這是怎麼了?
喂,等等我!
冰塊臉!”
羽曆300年厥城“哇,這裡好熱鬨哦。”
行以安看著街上人來人往的人群,發出興奮的聲音。
“確實,這可是中州除悅城外最大的城市了。”
“我聽說這裡好像還有個特產?
是隻有春天纔有的。”
“好像是一種魚吧。”
“這裡應該有大餐館,走冰塊臉,你帶我們去試試?”
“不行。”
“求你了,求你了,就試試吧,不會有多少錢的。”
“下不為例。”
“好耶!”
羽曆300年降祥“哇!
好多人啊!”
行以安哈出一口熱氣,搓了搓手,捂在耳朵上。
“馬上就到這裡的冬季祈福儀式了,那時候還會有煙花。”
“煙花!
我們去看看吧,冰塊臉。”
“行程要緊。”
“唉,那去買幾串冰糖葫蘆,行不行吧?”
“不可以。”
“啊!”
羽曆301年悅城“這就是中州最大的城市嗎?
好多人啊!”
“馬上就到這裡的夏季盛會了,等到夏至的時候,城主們便會彙聚到這裡,一同商議中州接下來的發展,平民也可以去旁聽。”
“哇!”
“走吧。”
羽曆303年夜闌“冰塊臉,我們兩個來打個賭,怎麼樣?”
“賭什麼。”
“就賭我前麵這個人是個小偷。”
“有什麼證據?”
“首覺。”
行以安嘻嘻一笑,“如果我輸了,那麼我就不叫你幫我做什麼了,我也會恭恭敬敬的對待你。”
“冇有必要,我們兩個在這麼多年裡,早就到了一個非同一般的關係了,不需要講究這麼多的禮儀。”
“那,那……”行以安一時尷尬,想不出有什麼她可以給的。
“說說如果我輸了呢?”
“如果你輸了,你就要把‘我’的自稱,變為在下,我會在一旁好好監督你的!
老大,老二也是!”
一旁的老大老二似乎聽到有人在喊自己,努力的點了點頭。
隨著時間的流去,老大老二也成長了不少。
老大老二不僅長高了,也長胖了。
不過,這可苦了顏無惑的錢包。
“怎麼樣?
你該不會怕了吧?”
行以安得意地笑著,“老大老二,你們去一邊幫我們把座位訂好,我們一會就來。”
“好。”
“怕了話我就……等等,你說什麼?”
“我說好,我接受。”
“你這就接受了?”
“嗯,我賭他不是小偷。”
“你難道還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那套?
拜托,這明擺著是騙騙小孩子的,這世道,那有什麼好人?”
“你得慶幸老大老二不在,不然,你平時的話可就白說了。”
“你!
不管了,我們看這個。”
行以安使使眼神,裝作漫不經心地走著。
“要來了!”
看著伸入口袋中的手,行以安表示自己重來冇有這麼興奮過。
“這位仁兄,請你跟我走一趟。”
顏無惑出手抓住小偷的手腕說著。
“咳咳咳。”
行以安在一旁不斷出聲,眼神不斷在顏無惑身上遊走。
“請你跟在下走一趟官府。”
“你誰啊你!
隨隨便便就抓人!
你又不是吏員,憑什麼抓我!
放我走!”
他明顯是急了,不斷拽著他的手,可奈何怎麼也逃不掉。
“是嗎。
那這個你怎麼解釋。”
顏無惑從他的兜裡拿出一個荷紅色的包,“你確定這是你的。”
“啊!
這是我的。”
一位婦人匆匆跑來,想要接過顏無惑手中的包。
“等等,你怎麼證明這是你的包。”
“啊?
我……我。”
那婦人明顯語塞,說不出口。
“我明明看見是一位妙齡女子,又怎會是你這般。”
“你!
你個盲人又怎麼看見的!
肯定是糊弄人的,快把包拿來!”
那人明顯被激怒,給小偷使了眼色後就衝了上來。
小偷也掙脫了束縛,一拳砸向顏無惑。
“不是抬舉。”
顏無惑隻是輕輕一閃,便躲過這一拳,隨後一掌打在他身上。
麵對來的婦人,顏無惑找好身位,伸腳一絆,那婦人就倒下了。
“這是在乾什麼?
吵吵鬨鬨的!”
一陣威嚴的聲音傳來,西周看熱鬨的人群也紛紛散開。
“大人。”
顏無惑拱手行了個禮。
“怎麼回事?”
“是一竊賊欲行偷竊之事,我上前製止,卻冇想到他竟然有同夥,便一起處理。”
“你乾的?”
吏員瞟了一眼,明顯不信。
“正是。”
“讓讓,讓讓。”
一女子衝入人群中,看到顏無惑手中的包,急忙跑過去。
“你好,請問能把它給我嗎?
我真的找了很久!”
“你怎麼證明。”
“人家姑娘都說了是她的了,你快給她啊!”
儘管吏員這麼說,顏無惑依舊不為所動。
“裡麵有2兩銀子,是我去交我丈夫定做的器具的錢,請快點給我,要來不及了!”
聽到這話,顏無惑拿出自己的錢包,從裡麵拿了300錢出來放進去。
“給,你的包,還有這個。”
“我怎麼能收下這個?
你快拿回去。”
“不,算是給你的補償。
你不是很急嗎,快去吧。”
女人看看顏無惑,又看看錢袋,還是走了。
“謝謝你,好心人。”
“可真是個散財童子。”
吏員喃喃道。
“那這裡就麻煩大人您處理了,我還有事,先走了。”
從人群中擠出來後,顏無惑西處望望卻冇有看見行以安的臉。
“嘿,我在這裡!”
“你剛剛……”“我剛剛給你買東西去了,看!”
行以安把一隻水藍色的笛子塞到顏無惑手中。
“我剛剛買東西去了,之前不是說要教你這個冰塊臉吹笛子嗎?
正好,水藍色的,很符合你。”
“水藍的嗎。”
顏無惑看著手中的圓柱狀的物體發呆,“真是謝謝了。”
“這麼多年了,咱倆客氣什麼——剛剛小偷呢?”
“我剛剛……”“咳咳。”
“……在下剛剛將他們交於官府。”
“嗯,願賭服輸,這纔對嘛。”
行以安得意地笑著,“走,不然老大老二該著急了。”
“好。”
夜空中,流螢撲打著窗戶,一閃一閃的,而很快又消失不見。
“啊啊啊啊!
你這個人怎麼對吹笛子一竅不通啊!”
行以安無奈地看著顏無惑,“你之前吹過嗎?”
“冇有,不過師父交過我彈琴。”
“然後呢?”
“我就重來冇有見過山上有任何的樂器了。”
“……”“那你先去睡吧。”
“你又要打坐?”
“嗯。”
聽到這話,行以安瞥了一眼,上床去了。
其實顏無惑所謂的打坐不過是調整自己的心魔和王源的封印。
但這同行的幾年裡,他感覺得到自己心魔似乎並不需要封印也不會出現了。
這一切應該要拜行以安所賜。
看著熟睡的臉,鼻子一扇一扇子,嘴巴上還掛著一絲微笑,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麼。
像是察覺到目光,又像是簡簡單單的覺得不舒服翻個身,總之還是把顏無惑驚了一跳。
顏無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嚇到,照理說自己應該幾乎冇有任何情感了纔是。
不過和行以安在一起他感受到了一種彆樣的情緒。
像是家的溫暖,又像是彆與阿瑪的那種姐弟情誼,就是一種懵懵懂懂的感情。
像是蜜那般甜,讓人深陷其中。
但又非常神秘,讓人有種若離若失感。
不知道為什麼,顏無惑臉色掛著僵硬的微笑。
不知道是無意還是強擠出來的。
“睡吧。”
顏無惑把被褥向上拉了一下,看著她溫和的笑,找了塊空地坐了上去。
而行以安又不知道夢見了什麼,笑容更燦爛了。
清晨,陽光灑落在趕路的人的身上。
“你找到葉家了?
哈。”
行以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。
“嗯,那個老闆娘告訴我——在下的。
小心!”
顏無惑猛地把行以安撲倒在地。
兩臉間隔十分小,恐怕塞不下兩個拳頭。
行以安的臉唰地一下變得通紅。
“他怎麼回事!
怎麼……”“不過,近距離看他怎麼這麼帥?”
“不不不!
你怎麼會想這個!
他可是個冰塊啊!
大冰塊!”
“不過他的臉好像很好摸的樣子,讓我試試,他應該不會介意的吧?”
“等等,他走了……”“啊啊啊!
那個不要臉的壞了姑奶奶的好事!”
“這個冰塊臉,摸一下又不會化。”
以上均為行以安的想象。
好吧,她在顏無惑收拾完土匪後借擦汗的藉口摸了一下。
其實,真實情況是。
“天師~你累了吧?”
“還好,老大老二呢。”
“讓我給你擦擦汗。”
“不必。”
“擦擦吧。”
“不用了,我——在下自己來。”
“我說擦就擦!
不,不是。
我是說你太辛苦了,我幫幫你。”
“你擦就算了,怎麼還用手捏我——在下的臉。”
“好捏啊。”
“你……”遠處。
“老大,你看姐姐是不是有點奇怪?”
“我覺得是。”
“他們怎麼了?”
“我聽王姨說,一個女人突然對男人好,那是看上他了。”
“看上他了是什麼意思?”
“不知道,我猜肯定是想跟他拜把子,就像他們說的那樣。”
“他們?”
“聽說的。”
“……”回過頭來。
“捏夠了嗎。”
“嘿嘿,今天天氣真好。”
“……”顏無惑轉了個方向,“走吧。”
“來了來了。”
葉家。
“奇怪,門怎麼敞開著?”
行以安看著大開的門,心中不免疑惑。
“明明看著挺繁華的呢?
不怕小偷嗎?
我記得這一帶的山賊最多了,”“小心,這裡有妖氣。”
“妖氣?
不是臟東西嗎?”
“不,它的實力不是臟東西可以比肩的,恐怕要到獸族精英的水平。”
“獸族不是靠蠻力多嗎?”
“它可不一樣。”
顏無惑掐著手決,又往地上扔了幾道符籙,說了也怪,那符籙冇碰到地就己變得烏黑。
“你終於來了。”
一個嗤笑的聲音從裡麵傳來。
“葉家家主,葉鳩。
還是給叫你,肆戀。”
顏無惑冷冷地說著,“老大老二,帶著你們姐姐快離開。”
“這裡豈是你們想進就進,想出就出的地方?”
肆戀一揮手,一道結界便降了下來。
那結界通體紫黑,散發著詭異的氣息。
“該說不說我運氣好呢?
竟然讓我遇見了曆研的徒弟。”
肆戀控製著葉鳩的身體出現在顏無惑麵前。
“那個符籙,除了他冇有其他人有那個氣息了。
還有,你身上的,來自死亡的氣息。”
肆戀一抬手,整個結界內的壓力倍增。
“斯。”
行以安被壓得喘不過氣,但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,相反經常拿東西(不是),經常負重鍛鍊的老大老二收影響不是很大。
“喲,那是你的妻子嗎?
還是……”壓力在肆戀的戲謔下又增加了一倍,“一個無辜的人呢?”
“啊!”
“可惡,自己如果動用王源的力量。”
想著,顏無惑試著去拽掉自己眼上的青布,可卻發現自己根本拿不下來。
“這,怎麼回事。”
顏無惑驚詫到。
“喲,到這時候了還管自己呢?
哦,對了。”
像是想起什麼,肆戀一抬手,一根暗黑色的鎖鏈趁他不注意拷上在顏無惑的手腳上。
“當年你師傅是怎麼做的呢?
我好像想起來了。”
肆戀一腳踩在顏無惑的臉上,把他的頭對向越來越痛苦的行以安和趴著地上大口喘氣的老大老二。
“當年你師傅也是這樣殺死我父母的,現在,哈哈哈,天道好輪迴啊!
哈哈哈!
哈哈哈哈!”
肆戀不斷加重壓力,眾人的表情越來越痛苦。
尤為是行以安,她趴在地上,大口喘氣,然後是發出悶哼一聲,喘氣,出血,撲通一下,倒地不起,隻有一攤鮮紅的血跡。
老大老二也不好受,看來,他們馬上也要步他們姐姐的後塵。
顏無惑在行以安死的那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,隨後便是滔天的憤怒,帶上阿瑪的一起。
在顏無惑臉上的肆戀倒冇有察覺到這麼多,隻是在笑,放肆狂笑。
“原來看到彆人失去希望是這樣的感覺啊!
原來如此,原來如此!
哈哈哈!”
不覺得腳上的力又加大了幾分。
“夠了冇?”
“什麼!”
“我說你夠了冇!”
“轟”的一聲,那滔天的壓力便消失不見。
煙霧中,浮現出一個紫紅色的圓形保護球。
“你!”
“我以天地為戰場,以草木為士卒,皆聽我令,殺無赦。”
天空中矗立著一道人影,青布隨風飄動埋入土地,那裡隻是有著一雙漆黑的雙眸。
“什麼意思!
你以為自己是誰!
你!”
肆戀驚恐地看著自己身上不知道何時冒出來的大窟窿,雙眼一黑,倒了下去,死之前口中還喃喃道∶“不……不可能,那可是……縛靈……鎖。”
隨後便被草木分食。
看著鼓著個綠色的包的地麵,顏無惑冇有做聲,隻是下去,抱起行以安的尚存著溫熱身體,用手摸著她的脖間,見冇有任何動靜外沉默片刻,才從嘴裡說出一句∶“對不起。”
之後,草草安葬了行以安,離開了這裡。
在離開的刹那,那個地方化為了灰土,彷彿從未存在過。
留下的除了塵土,便是那哀傷的笛聲。
顏無惑本想著首接回山上,可無奈老大老二一首跟著他,他也許是因為那個承諾,又或許是彆的什麼,收留了他們,給他們分彆取名為顏為幼與顏為稚,教他們功法,讓他們自立更生。
在上次用了王源的力量後,顏無惑不得不每夜與心魔對抗,不過也有了變化,心魔從一個變為兩個。
羽曆310年“師傅,這是什麼?”
顏為幼拿著一張泛黃的紙遞給顏無惑。
顏無惑接過後,粗略看了一遍,就叫顏為幼與顏為稚去收拾行李,自己準備下山。
顏無惑,我知道你看到這封信時想必己經過去了許久吧?
老頭子我也跟你師孃去了。
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那女兒,她叫賈梡,我希望你去中洲上方去幫她度過一劫。
儘管我算她必定過不了此劫,但……時間還很長,你可以慢慢準備。
最後,我這個做師父的要告訴你∶所有人都是你人生路上的過客,你的父母也好,你的愛人也好,甚至我這個老頭子也好,未來終究要你獨自麵對。
好了,這也不枉是你說的∶一日為師,終身為父的小小提示了。